禽流感又一次興風作浪來“偷襲”人類了，這回，它們派出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H10N3。

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6月1日通報，江蘇省發(fā)現一例人感染H10N3禽流感病例。這名41歲的男性患者，目前居住在江蘇鎮(zhèn)江。4月23日出現發(fā)熱等癥狀，4月28日因病情加重收入當地醫(yī)療機構救治。目前患者病情穩(wěn)定，基本達到出院標準。

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官網截圖

其實，人類與H10N3早就相識。有專家表示，有研究者在1978-1981的遷徙野鳥監(jiān)測樣本中，就曾發(fā)現過H10N3病毒。

那么，在成員復雜的禽流感家族，H10N3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它的致病性強不強，又為何能趁虛而入“偷襲”人類？它是否會造成“人傳人”，我們又該如何預防“中招”？

釋疑一 H10N3是新病毒嗎？

約40年前的遷徙野鳥樣本中就曾發(fā)現H10N3

“流感病毒很容易變異，我們往往用病毒表面的血凝素蛋白（HA）和神經氨酸酶蛋白（NA）來編號，HA的不同亞型與NA的不同亞型相互組合，形成不同類型的流感病毒。根據病毒的抗原性，HA往往可以分成18個亞型，NA有11個亞型，原則上，它們可以形成多種組合，例如H5N1、H7N9，以及此次發(fā)現的H10N3。”武漢大學病毒學國家重點實驗室教授徐可告訴科技日報記者。

這不是H10N3禽流感病毒首次被發(fā)現。

“H10N3最早曾在1978-1981年日本北海道遷徙野鳥的監(jiān)測工作中首次分離。而我國的科研人員曾于2003、2010年和2012年分別從我國華東地區(qū)、福建和湖南等地的鴨群中分離到H10N3病毒，尤其是2005-2013年，在我國江西省的鴨群中曾分離到30多株H10N3亞型病毒，2016-2017年在浙江發(fā)生過兩例H10N3感染雞群的報道。”南京農業(yè)大學動物醫(yī)學院教授平繼輝告訴科技日報記者，H10N3感染家禽后不表現臨床癥狀或僅引起輕微癥狀，只有當它與其它的病原，如雞傳染性支氣管炎病毒、大腸桿菌、沙門氏菌等混合感染時，才會引起家禽發(fā)病以及一定程度的死亡。

釋疑二 H10N3致病性強不強？

H10N3可在雞鴨體內低水平復制，致病性不強

禽流感來源于哪里？平繼輝介紹，“野鳥被認為是禽流感病毒的天然貯存庫，我們所知道的禽流感病毒均能從野鳥體內分離到，而野鳥感染禽流感病毒后，通常不表現出臨床癥狀。隨著鳥類的遷徙，可以把病毒攜帶至世界上不同的國家和地區(qū)，如果攜帶病毒的野鳥與當地的水禽或家禽接觸，則有可能將病毒傳染給它們，直接引起發(fā)病或者病毒在新宿主上短暫適應后引起發(fā)病甚至死亡。”

通俗地說，病毒由野鳥傳播給水禽，例如家鴨，然后再由水禽傳播給家禽，例如雞，病毒發(fā)生變異后，再跨宿主感染給人。

2016年的一篇研究報道表明，一株在我國福建分離的鴨源H10N3病毒，可在家鴨和雞體內較低水平復制，不表現臨床癥狀、但病毒能夠通過糞-口途徑在家鴨之間和雞群之間水平傳播。

“評價禽流感病毒是否能跨宿主感染哺乳動物和人時，科研人員一般會用小鼠作感染模型，分析禽流感病毒感染小鼠后，小鼠有無發(fā)病和死亡。而上述分離自福建的鴨源H10N3病毒對小鼠的致病性非常低。小鼠感染后，僅有輕微的體重下降，不會致死，屬于典型的低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特征。但由于禽流感病毒非常容易變異，上述病毒在小鼠體內適應并發(fā)生變異后則有可能感染小鼠，引起發(fā)病。”

平繼輝說，就目前在我國已經分離的H10N3來看，其仍屬于低致病禽流感病毒，只是在我國的家禽中區(qū)域性有限流行，病毒在家禽中的檢出率低，尚未對養(yǎng)殖業(yè)造成嚴重的問題。

釋疑三 禽流感為何會感染人？

近距離大量接觸病毒、病毒與人體下呼吸道易感受體結合均有可能

流感病毒亞型眾多，致病性也不同，其中H5、H7的致病性比較高。徐可介紹，這些高致病性病毒，可以被人體多個器官分泌的酶剪切，繼而感染多個器官，例如腸道、神經系統(tǒng)等。H10屬于低致病性病毒，它只能被呼吸道細胞中的蛋白酶剪切而引發(fā)復制，引起呼吸道感染，而肺部產生的炎癥會蔓延到其它器官。此外，H5N1、H7N9、H9N2、H7N1和H10N8都可以實現從禽到人的跨種屬傳播。

禽流感為何會感染人？“禽流感主要依靠飛沫、空氣、氣溶膠傳播。在宰殺活禽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氣溶膠，都可能導致H10N3的傳播。”徐可說，禽流感感染人，往往需要積累很多突變的基因，但這需要經歷漫長的進化過程，還需要跨越物種屏障，所以正常情況下很難實現。

“不過，有研究證明，人下呼吸道的細胞受體，可以與禽流感病毒結合，如果近距離接觸包含禽流感病毒的活禽或者肉制品等，病毒量瞬間很大，禽流感病毒就可能沖入人體下呼吸道，致使人感染。”徐可說。

平繼輝的觀點與之不謀而合，“不同亞型禽流感病毒間的重組，或者病毒自身的變異，有可能導致病毒跨宿主感染。此次H10N3感染人有可能是病毒基因組的某些關鍵位點，發(fā)生了人源病毒的特征性突變，獲得在人呼吸道復制的能力，具體信息有待于該感染人毒株序列公布后才能做出判斷。”

鎮(zhèn)江市疾控中心在其微信公眾號中發(fā)布，攜帶和傳播禽流感病毒的途徑包括候鳥的遷徙、牲畜的運輸、家禽和籠鳥運輸、合法或非法的鳥類貿易以及人類的交通等。禽流感病毒可在涼爽和潮濕的條件下存活較長時間，如禽類糞便和鼻腔分泌物。攜帶病毒的禽類或污染的環(huán)境，如活禽市場，是人類感染的主要來源，主要經呼吸道或密切接觸禽類分泌物或排泄物而獲得感染。

釋疑四 會“人傳人”嗎？

全球既往未見H10N3跨宿主感染人

近年來，禽流感就像一只幽靈，時常在不經意間，讓人類猝不及防。不同的病毒亞型，帶來的危害也不同。

2020年，H5N8在歐亞大陸和非洲的至少46個國家中造成大量野禽和家禽死亡。同年12月，俄羅斯首次發(fā)現人類感染H5N8的病例，有七名家禽養(yǎng)殖場工人的H5N8病毒檢測呈陽性。

平繼輝介紹，目前在我國流行的低致病性H9N2，出現過跨越種間屏障感染人的病例，迄今為止全球共有59例確診的H9N2直接感染人事件，但均屬于一過性感染，病人迅速康復，未出現嚴重癥狀，也未有死亡事件發(fā)生。

“大家可以放心的是，H9和H10這些低致病禽流感病毒，偶爾發(fā)生變異，并在極低概率下感染給人，但感染后的癥狀通常比較輕微，例如表現為日常的感冒癥狀、頭痛，嗓子痛、肌肉酸痛等，如果身體健康、自身免疫力強，即使不到醫(yī)院就診，依然能夠在一周左右清除病毒并完全自愈，不會有任何后遺癥。”

此次出現的H10N3感染人的事件，也大可不必驚慌。6月1日國家衛(wèi)健委的通報指出，江蘇省對所有密切接觸者進行醫(yī)學觀察，在當地開展應急監(jiān)測，均未發(fā)現異常情況。同時，專家評估認為，病毒全基因分析顯示，H10N3病毒為禽源性，未具備有效的感染人的能力。全球既往未見H10N3人間病例報道，禽間H10N3病毒對禽呈低致病性。此次疫情為一次偶發(fā)的禽到人的跨種屬傳播，發(fā)生大規(guī)模傳播流行的風險極低。

“也就是說，目前全球既往發(fā)現的H10N3禽流感，還沒有跨宿主直接感染人。目前，也沒有發(fā)現人傳人的報道。”平繼輝說。

釋疑五 如何預防？

避免直接接觸活禽，禽肉和蛋類應燒熟煮透再吃

對于所有的流感病毒來說，“適冷怕熱”是它們的通病。徐可說，“流感病毒是有包膜的病毒，如果溫度過高，包膜會裂解，所以溫度越低，病毒保存地更久、活力更強。”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流感一般在氣溫較低，氣候干燥的冬春季節(jié)多發(fā)，溫度較高季節(jié)的流行率將大大降低。

“但病毒依然在易感動物和家禽中低水平流行，如果有基礎病、或免疫力低下的人群直接接觸了患病的家禽，依然有被感染的可能。今后相關機構和部門應加強對該亞型病毒的監(jiān)測，防止該亞型病毒發(fā)生大范圍的流行。”平繼輝建議。

但預防禽流感，還需要全社會的努力，平繼輝建議，對于養(yǎng)殖企業(yè)和養(yǎng)殖戶來說，首先要依據免疫程序按時接種禽流感疫苗，降低病毒的流行和傳播風險，一旦出現禽流感感染家禽，立即撲殺并無害化處理，控制傳染源，把傳播的風險降至最低。同時，減少活禽的交易和流通，關閉活禽交易市場，將病毒跨區(qū)域傳播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對普通民眾來說，盡可能避免直接接觸活禽，并加強身體鍛煉，提高自身免疫力，如果出現發(fā)熱和類似感冒的呼吸道癥狀，盡快到醫(yī)院就診。”平繼輝說。

“如果一定要去活禽市場，要做好呼吸道和接觸防護，如戴口罩、手套、加穿隔離外套等，接觸之后徹底清洗、消毒。加工和保存食品生熟分開，禽肉和蛋類應燒熟煮透。”徐可建議。（記者 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