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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

2023-02-21 09:04 來源:駐馬店網(wǎng) 責任編輯:閆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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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曹 巍

立春剛過,田野還殘留著冬的痕跡,沉睡一冬的麥苗開始返青。

性急的孩子們?nèi)宄扇骸⑵炔患按仫w奔到田野、山地,采挖著初春的第一絲綠意。

我的家鄉(xiāng)駐馬店位于豫南,處于亞熱帶與暖溫帶過渡地帶,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使得一年中的大部分時節(jié)都有野菜可挖。最早見到的是薺菜,接著是野辣菜、面條菜、蒲公英、灰灰菜、野莧菜、掃帚苗……從姥姥和鄰里長輩那里學(xué)會了識別多種野菜,剛開始有點拿不準,跟著挖幾次后就能一眼辨識出野菜的模樣了。就拿薺菜來說吧,葉片有圓形的、鋸齒形的、針葉形的。不同地塊薺菜的顏色也不相同,麥壟間、背陰處、水分充足的地方,長出的葉片嫩綠肥美;田埂上、溝渠旁、干旱和沙質(zhì)土壤里,長出的薺菜呈赭褐色,且根系粗壯。

兒時的麥田鮮少施用農(nóng)藥,野菜與麥苗共生。春節(jié)后,田里的麥苗還未拔節(jié),一眼就能看到麥壟間生長的各種野菜。有的野菜很容易混淆,需仔細分辨。如面條菜和毛妮菜,面條菜的葉片比較光滑,少有分枝,葉片比毛妮菜更細長些;毛妮菜分枝較多,葉片上有一層細密的絨毛,摸起來稍稍有點兒澀。野辣菜和野油菜外觀很相像,前者的葉子摸起來稍有毛刺感,后者的葉片更光滑些。

野菜喜歡扎堆,這也許與它們的種子近距離傳播有關(guān)吧。發(fā)現(xiàn)一棵野菜,周圍往往會衍生出更多的同類野菜,這種扎堆的野菜群我稱之為“寶地”。挖野菜最興奮的事兒就是發(fā)現(xiàn)了“寶地”:一棵棵野菜簇擁在一起,密不透風,分不出植株,看不見地皮,你只管蹲下身子盡情地挖,那種收獲的酣暢和喜悅無以言表。兒時的麥田有的離墳場很近,可能是少有人踩踏的緣故,其間生長的野菜往往更肥碩、更誘人。女孩子膽小不敢靠近,膽大的男孩兒無所顧忌,跳進去不一會兒就能挖一口袋。

挖野菜是個辛苦活兒。姿勢不當、工具不合適,手上就會磨起水泡或出血,挖菜時間太久,還會腰酸背痛好幾天。挖野菜盡管辛苦,但留下更多的是美好回憶。記得小學(xué)三年級時,我們學(xué)校進行憶苦思甜教育,讓全校師生一起吃頓憶苦飯,再吃一頓思甜飯,于是年級老師組織同學(xué)們?nèi)ヅR近的前王莊蔬菜隊挖野菜。小孩子不認識野菜,一到菜地就菠菜、野菜一起挖。無奈,學(xué)校只好把那片地的菠菜全部買下。點火做飯,教室外空地上架著的幾口大鐵鍋呼呼地冒著熱氣,菠菜、野菜、玉米面混合在一起煮,黃綠色的野菜糊糊散發(fā)出一陣陣特有的清香。學(xué)校規(guī)定以班級為單位,由班主任組織全班一起進餐。教室里的孩子早已垂涎欲滴、急不可耐,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我們的班主任趙老師不見了。看著其他班的同學(xué)們已經(jīng)開吃,我們只能眼巴巴地等著,好不容易輪到我們,可惜只吃了一碗就告罄。多年后,同學(xué)聚會談起這件事心里還有一絲遺憾。

挖野菜也是一場比賽,小伙伴們暗自較量,看誰挖得多、挖得快。挖菜時少有人說話,眼睛須臾離不開地面,間或直腰舒展一下,繼而迅速俯下身子,唯恐漏掉一棵野菜。夕陽西下,離開麥田時大家都戀戀不舍,一步一彎腰,總想再多挖幾棵。筐子、袋子裝滿了,實在塞不下,索性脫掉外套、扎上衣袖裝野菜,唱著“日落西山紅霞飛”,背著、挎著、嬉鬧著回家了。

晚飯后,客廳里擺開了“龍門陣”。小山般的野菜堆放在客廳中央,野菜四周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盆子、筐子,薺菜、野辣菜、面條菜、毛妮菜等分放在不同的器物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邊聊天邊擇菜。聊挖菜趣事,扯家長里短,一大堆野菜在談笑中慢慢變少,這是勞累的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

記憶中一年差不多大半年有野菜可吃,挖來的野菜可涼拌、做餡、拌面粉蒸或曬成干菜儲存。除了挖菜,春天樹上長得洋槐花、柳芽、榆錢、枸蒲穗等也屬野菜的范疇,拌面粉蒸、澆蒜汁是最常見的食用方法。兒時地高院里家家生活都不太富裕,米面憑票供應(yīng),那時每家三四個孩子屬正常,六七個孩子的也有幾戶。孩子多,糧食自然就不夠吃,我們家還算可以,兄妹四人,吃飽沒問題,挖野菜主要是生活的一種調(diào)劑,換換口味。人口多、男孩多的家庭情況就不一樣了,野菜輔以紅薯、南瓜、土豆等“瓜菜代”可以彌補糧食的不足。

時光流逝,恍若隔世。當年教我識菜、挖菜的姥姥和媽媽已經(jīng)相繼離世。每年春天,當柳葉萌生、春風拂面時,我就自然想起豫南故鄉(xiāng)駐馬店,想起兒時“繞籬野菜飛黃蝶”的挖菜情景,想起一家人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時光。野菜已成為我童年記憶的一種具象,成為連接我與故鄉(xiāng)的一種親情和紐帶。密密匝匝的野菜上印滿了姥姥、媽媽和爸爸溫暖的笑靨。這種溫暖將伴我面對生活的挑戰(zhàn),給我有時怯弱、有時倦怠的內(nèi)心注入強大的勇氣和能量。

在外求學(xué)、工作,成為北漂一族后很少回家鄉(xiāng)了,但是心中無時無刻不在關(guān)注、牽掛著家鄉(xiāng),因為那是我夢想出發(fā)的地方,是生我、養(yǎng)我、育我的故地。每次回去都能感受到家鄉(xiāng)的變化,如今的駐馬店正朝著現(xiàn)代化區(qū)域中心城市邁進。家鄉(xiāng)歷史文化厚重,人杰地靈,從這里走出來的驛城人不乏成就卓著者,他們和我一樣無不為家鄉(xiāng)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而深感自豪和驕傲。漫步城區(qū),各式現(xiàn)代建筑鱗次櫛比,馬路兩旁茂盛的紫薇、桂花和香樟樹昭示著這座國家文明城的和諧、宜居和勃勃生機。兒時放學(xué)后經(jīng)常去打野的前王莊、張樓,如今早已成為城區(qū)核心帶。城市在發(fā)展,挖野菜要去更遠的地方了。

野菜于我,不僅是一種記憶,更是生命的一部分。

  它是連接我與故鄉(xiāng)記憶的橋梁與紐帶。不擇環(huán)境、到處都能潑辣辣生存的野菜不也是我們這些離鄉(xiāng)在外打拼的游子寫照嗎?想念野菜、祝福家鄉(xiāng)!

責任編輯:閆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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