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光

氣清景明，萬物皆顯。郊外漫山遍野的綠色一如彌漫上心頭的別樣心情，如果不是這條彎彎曲曲的小河不知道流向何方，也許籠罩在天空之下的都是平淡無奇的一馬平川，直到遠(yuǎn)方的那座山在目之所及處，那些光禿禿的山體此時也披上綠裝。

猶記得一個又一個霧蒙蒙的早晨，那些白色的霧氣飄悠悠在菜園上空溜達(dá)，黃色的花朵在瓜秧上恣意地開放，而匍匐在竹竿架子上的番茄秧也開出一朵朵黃花，只有茄子還在漫不經(jīng)心地舒展著它的似乎永遠(yuǎn)長不大的葉子。這些被囿在土地上的植物，有著自己的成長規(guī)律，從弱不禁風(fēng)到汪洋恣肆，從毫不起眼到蓬勃而倔強，世界賦予它們的色彩如此靚麗、如此生動、如此迷人，尤其是當(dāng)你設(shè)想著它們開完花結(jié)完果，就慢慢走向成熟，那些顏色艷麗的瓜果，成為心頭永遠(yuǎn)揮之不去的奇跡般的存在。

那年初春，大棚里的芹菜長得旺盛，西芹碧綠的葉子脆生生的莖稈，齊刷刷地向上生長，而大人在棚子里勞作，拔草或者收獲。趁著中午為大棚換氣，棚內(nèi)棚外氣息交流、互換，明顯能夠看到這些透明植物隨風(fēng)搖動、渾身舒爽，連同泥土里的蚯蚓都因這瞬間的變化而歡欣鼓舞、輕松愉悅。

在野外收獲頗豐的鄰居提著一筐子蒲公英興高采烈地回來，在院子里晾曬。眼前這個臉上始終掛滿笑臉的中年女子，還沉浸在漫山遍野尋找蒲公英的興奮中，在她眼里紫花地丁、蒲公英、香椿芽都是好東西，都是能端上飯桌的好食物。

猶記得跟隨她路過鄰村一個蔬菜種植專業(yè)村的情形，眼前開著淡紫色小花的芫荽、開著黃色或者粉色花朵的蘿卜與荊疙瘩、剛剛種下爆芽的生姜與南瓜秧，林林總總。有的一時語塞叫不上名字，可是它們在心中的印象還是如此強烈而鮮明，每一種植物的氣味、顏色、滋味都了然于胸，每一片葉子的形態(tài)、走向都如此清晰。而那些不常見的吊瓜、絲瓜、香瓜的秧苗也正沖破一切來到這個充滿勃勃生機與無限際遇的世界。

這也許就是春天萬物萌發(fā)、意味悠長、充滿無限生機的原因所在。

那些宛若漫天繁星的野花點綴著林下的土地，而陽光還能毫無阻隔地照射在這些微小的生命之上，給予它們溫暖，給予它們期望，轉(zhuǎn)瞬間林木的蔥蘢就遮蓋了陽光。而這些拔不動腿腳的生命也一樣會趁著日出日落的間隙與陽光打個照面，道聲你好。

如果說，春日的細(xì)雨是亙古不變的季節(jié)饋贈，那么清明時節(jié)雨中的上墳經(jīng)歷，一定會如時光魔盒，勾惹起幾行清淚。那些從此向上數(shù)的某年月的某個日子的某個瞬間，或淚雨滂沱或相視一笑，或痛徹心扉或平淡如常，可是一個轉(zhuǎn)身一個背影、一雙眼睛一個眼神、一頁日記一份惦念、一聲問候一次別離，都會對心靈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

成長需要代價。而這個代價以時光為籌碼，在時光如雨紛紛落下的時候，就注定一直向前，不管是荊棘密布或者大道坦途。

每一個生命都會不經(jīng)意間涂抹屬于自己的獨特光芒，這些隱秘的光會隱藏在世界的盡頭，如雨幕中懸掛房檐的風(fēng)鈴在低低回響。

從前，時光荏苒，灰白褐黃是周遭的常態(tài)，望山跑死馬，愿望總是那么無法觸及；如今，白駒過隙、五光十色、光怪陸離、日新月異，依舊看山不見山，看水不見水，只有趁著春光融融的時節(jié)，懷著留戀與不舍，再一次與過去的漫漫時光道別。縱然萬般不舍，始終不舍晝夜，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