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金元 王有震

泌陽縣古稱沘陽縣，原縣城系明洪武十四年（1382年）所修。城墻周長3公里，高6米，設東、西、南3座城門，因當時縣令迷信“風水”，故未設置北門。3座城門均用鐵皮包裹，四周挖有護城河，墻高水深，城池堅固。1913年9月，白朗率領農(nóng)民起義軍首攻泌陽縣城受挫。后來，白朗與時任泌陽縣長侯旬因政見相近，結(jié)為拜把兄弟。侯旬讓白朗義軍順利進入城內(nèi)，使縣城百姓免遭戰(zhàn)火之苦。

白朗起兵母豬峽

泌陽縣黃山口鄉(xiāng)境內(nèi)的母豬峽，位于泌陽、方城、舞鋼3縣市接合部，最高峰是韭菜皮山，在山南有一開闊地，四面環(huán)山、峽口陡窄彎曲、易守難攻，是綠林好漢的好去處。農(nóng)民起義軍領袖白朗，就是在這里起家的。

白朗，河南寶豐縣人，官府罵他為“白狼”。白朗身高腿快，雖目不識丁，但膽略過人，善使大刀，槍法又準。最初，在寶豐縣結(jié)識豪俠，逐漸出名，終因缺乏兵器，未成大舉。后來，他設法劫走寶豐縣長的兒子當“肉票”，一次換取十支五響鋼槍，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鼓勵窮人造反入伍，當?shù)赜伪⒂?、無地游民和乞丐紛紛聞風歸附。白朗遂率眾來到這個“三不管”的地方——母豬峽，他根據(jù)山中道士“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建議，對四鄰各縣秋毫無犯，專到外縣破城劫財，擴充實力。1913年6月，白朗率眾避開泌陽，一舉攻下唐河縣城，奪獲大炮六門、機關(guān)槍兩挺及許多槍械子彈。隨后，乘勢北上，連克魯山、禹縣，繳獲槍支上千和金銀財寶等。

首攻泌陽遭炮轟

此時，南方二次革命爆發(fā)，革命黨人黃興給白朗寫信，勸他棄暗投明，參加革命共同反袁。白朗接到此信后深受感動，四處游說，表示愿受南方革命黨人“約束”。況且，當時隊伍已經(jīng)擴大，在母豬峽這個彈丸之地難以發(fā)展。于是，他改變原來的作戰(zhàn)方針，決定先打舞陽，穩(wěn)定后方，再取泌陽，站穩(wěn)腳跟，爾后向南，與南方革命力量遙相呼應。同年秋，在攻克葉縣、舞陽之后，白朗率義軍6000余人，一路南下，直抵泌陽城下。

大兵壓境，槍炮齊鳴，殺聲震耳。但泌陽城池固若金湯，連攻3日仍未破城。白朗遂與部將李鴻賓、宋老年、白瞎子、尹大腳（女）親臨前沿觀察地形，制訂攻城方案。尹大腳自告奮勇?lián)喂コ强傊笓]，她親臨縣城西關(guān)天主教堂2層大樓的制高點，指揮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居高臨下，向城內(nèi)猛烈射擊，致使西城門守衛(wèi)團丁無避身之處，漸漸失去防御能力。這時，白朗義軍斗志高昂，乘勢趕搭浮橋、云梯，縣城危在旦夕。千鈞一發(fā)之際，時任縣長的侯旬當機立斷，決定用大炮轟敵攻城指揮部。守城眾團丁馬上抬出鐵鑄土炮，內(nèi)充車軸、犁鏵等，裝滿三挎兜黑火藥，瞄準城西教堂大樓。但因原炮手已中彈身亡，眾團丁無人敢點捻放炮。侯旬縣長立即令示全城，敲鑼大呼：“敢破敵點炮者，立賞銀元100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立刻有一劉姓團丁勇當此任。頃刻之間，土炮轟鳴，驚天動地，教堂大樓磚崩瓦飛，四角倒塌。白朗義軍攻城得不償失，付出了慘重代價。

指揮攻城的女將尹大腳被炸得身首分離，長辮子飛到了數(shù)百米遠的城墻上。她所指揮的“女子敢死隊”死的死、傷的傷，失去了戰(zhàn)斗力。見此情形，白朗無心再戰(zhàn)，令義軍后退5里地進行短暫休整，再尋戰(zhàn)機。

銅山圍殲北洋軍

白朗暫時退兵之后，縣長侯旬一方面號召守城眾團丁嚴把死守，另一方面急電向袁世凱委任的河南督軍張鎮(zhèn)芳求援。張在過去雖對侯旬抱有成見，但恐承擔此次失城連帶責任，故不敢怠慢，就把個人恩怨放在一邊，急令北洋軍駐防確山縣的張敬堯團火速西去救援。白朗聞知后，暫時放棄了攻取泌陽縣城的作戰(zhàn)計劃，立派化裝探子前去探查。當探知張敬堯團的行軍路線后，急令義軍向東疾行60里，埋伏在張敬堯團增援泌陽的必經(jīng)之地——銅山溝的深山老林里。地處要塞的銅山溝，南北山峰連綿，中間道路狹長崎嶇，地勢極為險要。張敬堯不知山中設有埋伏，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邊，后邊跟著全副武裝的警衛(wèi)排，大搖大擺地從山道中通過。當進入伏擊圈之后，白朗一聲令下，埋伏在山路兩旁的義軍一齊朝山下打去，打得敵人暈頭轉(zhuǎn)向。張敬堯倉皇逃出戰(zhàn)場，率領極少的殘兵敗將退回確山。

這次交戰(zhàn)是義軍起兵以來與北洋軍閥的首次交鋒，從此白朗軍威大振。“大總統(tǒng)”袁世凱聞訊后頓足拍案，大罵河南督軍張鎮(zhèn)芳指揮無能，并哀嘆道：“以我精銳之師，竟敗于白朗股匪之下，乃遭天下人恥笑矣！”遂不顧項城老鄉(xiāng)之情，將張鎮(zhèn)芳革職查辦，再派原陸軍總長段祺瑞接任河南督軍之職。

白朗為策應南方革命義舉，在大敗北洋軍后暫時放棄泌陽，率全部兵馬乘勝直插鄂北，一舉攻取棗陽，并在此安營扎寨，招兵買馬，擴充實力。義軍入城后，對當?shù)匕傩涨锖翢o犯，頗得民心，使義軍隊伍迅速發(fā)展到萬余人。此時，白朗發(fā)布了一個“六言告示”，提出“民主共和”的口號，怒斥“袁世凱假作民國揚名”。遂在棗陽城掛起“中華民國撫漢討袁軍”旗號，自稱討袁軍大都督和總司令，并封李鴻賓為參謀長、王生岐為前軍總指揮、韓世昌為中軍總指揮、白瞎子為后軍總指揮。不久，南方二次革命受挫的消息傳來，白朗恐怕往南發(fā)展會形成孤軍作戰(zhàn)，遂又揮師北上，返回河南。

義結(jié)金蘭泯恩仇

1913年農(nóng)歷10月，白朗義軍回師北上途徑泌陽時，眾將士紛紛請戰(zhàn)再攻泌陽縣城，以報一炮之仇。在此緊急情況下，侯旬認真分析了敵強我弱的局勢，判斷如若死拼硬抗，就等于以卵擊石，將給黎民百姓的生命財產(chǎn)帶來重大損失。況且，這時候的白朗義軍已經(jīng)傾向共和，并非過去一群烏合之眾的“桿匪”。他決定以保證全城安危為大局，遂邀請城中首戶王英悔和“福又增”大藥店楊掌柜等鄉(xiāng)紳，同到縣衙內(nèi)共商議和大事。

在商討中，侯旬一再表示愿以自己的頭顱換得全城百姓的平安。此舉使與會人士深受感動，紛紛點頭贊同議和。眾鄉(xiāng)紳立刻回家籌集資金，購買犒軍禮品，向白朗求和。

于是，侯旬寫了一封為民道歉求和的信件，并派鄉(xiāng)紳張化唐率領十多名城內(nèi)居民代表，推著十幾輛滿載著禮品和金條的獨輪木車，前往義軍大營慰問，竭誠歡迎白朗進城商討議和之事。白朗見信后，遂與眾頭領磋商，取得了一致意見，答應第二天和談。次日上午，泌陽縣城西門大開，侯旬縣長親臨城樓，整裝恭候。

白朗率20騎挎槍背刀的衛(wèi)士前來，當行至縣城西關(guān)天主教堂殘址時，他觸景生情，想起已死去的將士，立即怒火中燒，掏出雙把盒子槍朝城上開槍射擊。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侯旬縣長不顧個人安危，火速登上城樓，面向強敵高聲喊道：“我就是泌陽縣長，炮轟貴軍責任在我，萬萬不能傷害無辜百姓!”話音剛落，又一子彈擦耳而過。侯旬毫不懼怕，他拍著胸膛大聲疾呼：“白將軍，你朝我再開一槍吧！”

白朗本是一條江湖好漢，也重義氣，看到一個白面書生出身的文官縣長，竟不貪生怕死，確是一條血性好漢，值得敬仰和交往，就立禁部下不要亂來，并向侯旬縣長招手示意，請侯旬下城相見。

侯旬下城之后，二人同步縣衙，談古論今，共敘國事。一個是官逼民反，擁戴共和的義軍首領；一個是敢作敢當，百姓擁戴的民國縣令。同為君子，情投意合，白朗與侯旬便結(jié)成金蘭兄弟，成就了白朗義取泌陽城這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