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機號，大伙忘不了

——追記河南上蔡縣公安局崇禮派出所原所長夏明臣（下）

□《 人民日報 》記者   任勝利

“夏所長的手機號？我張口就能說出來。那是鄉(xiāng)親們的救急號，我們一輩子也忘不了。”一名河南省上蔡縣的群眾告訴記者。夏明臣，一位公安派出所所長，離世已4個多月，為什么群眾還清晰地記得他的手機號碼？調(diào)離無量寺鄉(xiāng)7年，為什么該鄉(xiāng)數(shù)百名群眾自發(fā)趕到殯儀館，灑淚為他送行？

群眾：他永遠活在俺心里

夏明臣的辦公室內(nèi)，放著一張老舊的辦公桌。崇禮公安派出所原副所長鄺建偉說，這張桌子10年前就有，當時已經(jīng)很舊。桌子對面，一排供群眾坐的椅子，卻是嶄新的。

“夏所長就是這樣，給群眾的，永遠是好東西，留給自己的，絲毫不在意。”鄺建偉說。

無論在公安派出所值班還是下鄉(xiāng)走訪，年長的叫他老弟，年輕的叫他老哥，鄉(xiāng)親們有事、有困難、有糾紛都愿找他訴說、請他幫忙、找他化解，發(fā)現(xiàn)違法犯罪線索也都愿意向他提供。

“遇上下雨天，他總是讓人煮一大鍋面條，見到來派出所辦事的群眾，便喊上一起吃。”一名村民說，一碗面條不算什么，但大冷天端在手里，暖在心里。

對于上蔡縣崇禮鄉(xiāng)崇禮村村民范鳳全來說，夏明臣不僅是一位好警察、好干部，更是他母親的救命恩人。

2014年9月，范鳳全90歲的母親李秀蘭獨自去趕集，走出家1公里，一頭栽倒在地。恰好夏明臣開車經(jīng)過，當即將老人送往醫(yī)院。

當范鳳全心急火燎趕到病房時，母親安靜地輸著液。旁邊，是一直守候的夏明臣。范鳳全說，母親突發(fā)高血壓，如果再晚一會兒送到醫(yī)院，就會有生命危險。老人入院時，夏明臣墊付362元錢。范鳳全執(zhí)意還錢，被夏明臣婉拒。老人出院后，夏明臣專程到家里探望，見老人住的房子漏雨，又幫著申請了6000元危房改造資金，將房屋修繕一新。“這么好的人，咋就走了？”范鳳全說起夏明臣，淚水撲簌簌地掉。

戰(zhàn)友：他心里只裝著工作

夏明臣辦公桌上的玻璃下壓著一張照片，也是他留在派出所唯一的照片。睹物思人，夏明臣的戰(zhàn)友細數(shù)過去，把他當成了學習標桿。

上蔡縣公安局局長王雙印有一個工作習慣：后半夜到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突擊檢查，看是否有人值班。檢查中，崇禮派出所每次都是滿分。

“每次到崇禮，夏明臣都在值班。每次過年，他都把與家人團聚的機會讓給別人。”王雙印說。

“他是個工作狂，心里只裝著工作。”戰(zhàn)友說，長期超負荷工作，加上飲食作息不規(guī)律，夏明臣10年前患上嚴重的腰椎間盤突出癥和股骨頭壞死病，2011年底又患上中度腦梗塞，出現(xiàn)面部麻痹等癥狀。據(jù)同事介紹，犧牲前，他已連續(xù)4天緊張工作。“那幾天他口腔潰瘍、牙齦腫痛出血，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一位同事說，夏明臣生病時都會請附近診所的醫(yī)生到住室給他輸液，針頭一拔他又開始忙碌。

夏明臣過著清貧的日子，但對身邊的同志和困難群眾卻很慷慨。他經(jīng)常叮囑派出所的廚師，保證民警的飯菜質(zhì)量，給年輕民警增加營養(yǎng)。開飯時，他讓同志們先吃，自己最后吃。剩下的飯菜，舍不得倒掉，下一頓加熱接著吃。

戰(zhàn)友們回憶：夏明臣總是穿著筆挺、整齊的警服，雖然發(fā)病時需要拄拐行走，但他精神上“站得直、走得正”。“無論在哪個派出所，他都兢兢業(yè)業(yè)、無怨無悔，在服務人民群眾、打擊違法犯罪、維護社會穩(wěn)定等方面付出了全部心血。”上蔡縣公安局政委徐群勇說。

擔任公安派出所所長20多年來，他榮立個人二等功兩次，個人三等功一次，多次被縣級以上公安機關評為“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先進工作者”“十佳股所隊長”“優(yōu)秀人民警察”“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先進個人”。據(jù)崇禮縣公安局干部介紹，有很多次，他把個人立功受獎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妻子：好好生活才能讓他安息

有件小事刻在了妻子余大平的生命里：那是20年前，有天中午，她在縣城大街上突然看見一名穿著舊衣服的男子和丈夫長得很像，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丈夫夏明臣。“我在辦案，你不要跟我講話，趕緊回家。”夏明臣說。看到一身臟衣服，背著破包、頭戴草帽的丈夫，余大平很心酸。一個月后，丈夫回家興高采烈地告訴她，剛剛破獲了一起大案，自己榮立三等功。

“大熱天你穿著破衣服在大街上轉(zhuǎn)悠，就記了三等功？”余大平說，如果再回到那個場景，她會告訴丈夫“自己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

兒子夏翊煒小時候不止一次問余大平：“我是不是沒有爸爸，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跟爸爸玩，而我爸爸不在家。”余大平不斷解釋：“爸爸很忙，去抓壞人了。”

兩年前，夏翊煒應征入伍。余大平多次與丈夫商量，去部隊看一次兒子，夏明臣雖然答應，但因工作太忙未能成行。

“這么多年了，我們沒有旅游一次，沒有下一次館子，沒有逛一次街。我就這么一個要求，去看看兒子。”余大平回憶說，夏明臣答應2015年5月去看兒子，隨后推到八一建軍節(jié)，再推到國慶節(jié)。不曾料到，8月29日，他便與世長辭。

2015年8月9日中午，夏明臣給妻子打了一個電話，讓她把剛熨好的警服、肩章送到胡同口。接過衣服后，他便匆匆離去，前往縣公安局開會。沒想到，這一別竟成了夫妻的永訣。夏翊煒說，自己有兩年多沒有見過父親。直到退伍，都未在軍營中見到父母，“這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他傷心地說。

丈夫走了，余大平仍期待著像過去一樣，某個時分，丈夫突然回到家中。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這期待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只有將他留的遺憾化作動力，過好今后的日子，他才能安息！”余大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