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炳武向記者展示父親的烈士證。

□晚報記者   李玉榮/文   閆宏偉/圖

記者去年在開發(fā)區(qū)關(guān)王廟鄉(xiāng)政府采訪時，遇到幾名工作人員。他們正在寫鄉(xiāng)志，寫的是該鄉(xiāng)的3名烈士的事跡。記者翻閱了他們的資料，發(fā)現(xiàn)內(nèi)容很簡單。他們告訴記者，這些烈士的墓都被遷移到竹溝烈士陵園了，烈士的后人在哪兒生活，他們都不知道。之后，這件事情就擱置下來了。直到今年3月31日，記者聯(lián)系上了關(guān)王廟鄉(xiāng)民政所所長游勁松，想讓他帶領(lǐng)記者采訪關(guān)王廟鄉(xiāng)的３名烈士，游所長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告訴記者，該鄉(xiāng)還有一位烈士叫陳國祥，他的兒子陳炳武今年76歲，民政部門逢年過節(jié)都到他家慰問。

1村民眼中的文化人

3月31日下午4時許，記者一行來到關(guān)王廟鄉(xiāng)杜莊村北楊樓，陳國祥的兒子就住在這里。我們走進干凈的小院，陳國祥的兒子陳炳武正在屋里換衣服。他說，兒子剛把他從廠里叫回來，聽說記者采訪，自己很激動。換完衣服，陳炳武搬了幾個凳子招呼我們坐下。

提起父親，陳炳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關(guān)于父親的文字記載很少，但是，剛解放我們家就掛上了烈士牌。”陳炳武說著，從屋里拿出一個嶄新的烈士證。他告訴記者，這是去年剛換發(fā)的。

記者看到烈士證上寫著：陳國祥，1915年6月出生，生前任新四軍獨立團教導(dǎo)員，1930年在學(xué)校入黨，犧牲時間為1945年7月，犧牲地點為遂平縣諸市公社盆罐堯。

“父親犧牲時，我才5歲。”陳炳武說，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很帥，腰里經(jīng)常別著兩把手槍，劈刀打拳全會，大洪拳小洪拳打得非常漂亮。他還記得父親犧牲時穿的是用灰色綢子做的衣服，依然很帥。父親很少在家，母親告訴他父親在外地上大學(xué)。

陳炳武說，他最后一次見父親是一個親戚結(jié)婚的時候。父親回來時，身邊跟著幾名部下。父親在親戚家的大門口坐著，他就坐在父親腿上。講到這里，陳炳武哭了起來，兩手擦拭臉上的淚水。陳炳武說，因為就他一個孩子，父親特別寵他。他回憶說，自己家的門前有兩個大坑，坑里有蓮藕。有一天，父親在坑邊乘涼，他趁父親不注意，從背后一下子把父親推到坑里了，讓父親給他采藕吃。當(dāng)時蓮藕很小，但是父親沒有責(zé)怪他。

“父親是地下黨員，連母親也不知道。村里人都知道父親在外地上大學(xué)，是個文化人。”陳炳武說，直到父親犧牲后，村民們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2犧牲時只有30歲

陳炳武說，父親犧牲后，自己經(jīng)常聽到當(dāng)?shù)氐睦夏耆酥v父親的故事。

1934年秋天，得知運送國民黨士兵的一列火車將路過京廣鐵路線上的關(guān)王廟鄉(xiāng)余莊村尤河村民組，在李先念的指揮下，父親帶領(lǐng)一隊人，把路過尤河村民組的橋拆了。敵人沒有防備，一車士兵全部掉進河里，父親帶領(lǐng)人將這些國民黨士兵全部殲滅了。

在信陽明港與日本人作戰(zhàn)時，父親為掩護大部隊，站在一個山頭上，扛著一部機槍向山下的敵人掃射。“父親剛把子彈打完，我軍的大部隊就到了。”陳炳武說，父親的這些壯舉，他沒有見過，但是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聽村里的老人講，自己感到很自豪。

       “父親是從西部山區(qū)到遂平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國民黨抓住的，當(dāng)場就被敵人開槍打死了。”講到這里，陳炳武淚流不止。那天是農(nóng)歷6月14日，家里得到消息后，就找了一個車去收尸，但被阻止。后來，他們送了禮，才收回了他父親的尸體。

說話間，陳炳武從屋里拿出一副眼鏡告訴記者：“這就是父親當(dāng)年留下的眼鏡。父親所有的東西都被放到棺材里了，除了這副眼鏡。”記者看到，厚厚的兩個棕色鏡片鑲嵌在黃色的銅架上，眼鏡上還系有一條線。陳炳武告訴記者，這是父親陳國祥系的。“父親的眼鏡，我一直珍藏著。”陳炳武說。

陳炳武告訴記者，處理父親的后事時，他的年齡小，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父親去世后，母親天天哭，眼睛差點兒哭瞎。后來，父親的一位戰(zhàn)友知道了這件事，就在一天夜里偷偷給母親送來了一小瓶進口的冰片，讓母親治療眼睛。用了冰片，母親的眼睛才慢慢好起來。  

“這就是母親沒有用完的冰片，我也一直珍藏著。”陳炳武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瓶讓記者看。     

3母子倆受盡苦難

“母親長得很漂亮，和父親是天生的一對。”陳炳武說著，拿出母親的照片讓記者看。 他告訴記者，父親去世時，母親很年輕，但她總是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老太太，臉上經(jīng)常抹著灰， 衣服鞋子都很破舊，沒有再嫁。

“我有4個姑姑，其中四姑為了我和母親沒有嫁人。”陳炳武說，有人到家里給四姑說媒，四姑不答應(yīng)。她說，為了哥哥，嫂子不再嫁人，她也不嫁，要幫助嫂子把侄子養(yǎng)大。四姑說到做到，一生未嫁。                                

陳炳武說，父親犧牲后，母親怕敵人斬草除根，經(jīng)常抱著他到處躲藏。母親白天不敢在家，哪里的蒿子深就把他放到哪里。夜里也不敢回家，有一天夜里，母親實在沒辦法了，就抱著他到一戶村民家想借宿一晚，但對方怕連累，母親就抱著他在地里坐了一夜。                          

“后來聽母親講，父親犧牲后，有父親的戰(zhàn)友到墳旁給父親燒紙。”陳炳武說，母親見過幾個陌生人來他們村，但不敢搭話。母親知道他們是共產(chǎn)黨員， 她認出了這些人穿的鞋子，那都是她做的。

“父親犧牲前，母親沒干過農(nóng)活。”陳炳武說，父親犧牲后，母親不但要照顧他，還要到地里干活。母親在地里干活時，由于腳小經(jīng)常被莊稼絆倒，吃了很多苦。    

母親經(jīng)常鼓勵他要好好學(xué)習(xí)，像父親一樣做個有出息的人。陳炳武沒有辜負母親和四姑的希望，在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經(jīng)常受到老師的表揚。                                

“上初中時，村里就我一個人上學(xué)。”陳炳武說，母親和四姑不放心，每次把他送到學(xué)校門口才回家。放學(xué)時，母親和四姑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路口等他。               

“后來，四姑為了我，就到遂平服裝廠當(dāng)縫紉工。”陳炳武說，四姑每個月發(fā)了工資，就會買些好吃的帶回來，再把剩下的工資交給母親。“當(dāng)時我是村里穿得最好的。”陳炳武說著，從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襖告訴記者，這就是四姑在1961年給他做的，現(xiàn)在他還珍藏著。

4烈士后代過得很好

“雖然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但后來沒上大學(xué)。”陳炳武說，母親和四姑一生不容易，他放心不下他們，就放棄了上大學(xué)的機會選擇留在母親和四姑的身邊。

“我從來沒有頂撞過母親。”陳炳武說，說錯一句話他就會主動向母親賠不是。1982年母親生病癱瘓在床，他和妻子田獻梅把母親侍候得干干凈凈的，直到母親93歲去世。在母親去世100天時，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四姑也離開了人世。

“母親生前與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少，她去世后，我把母親與父親合葬了。”陳炳武說，2013年，民政部門要求把父親的墓遷到竹溝烈士陵園，他向民政部門要求，讓母親與父親一起遷往竹溝烈士陵園，讓他們永遠在一起。每年的清明節(jié)，他都帶上孩子給父母掃墓。    

陳炳武一共有7個孩子，3男4女，都已成家。孩子們都很孝順，他很知足。孩子們家里都蓋上了樓房，家里還出了兩個大學(xué)生。其中一個兒子開辦了塑料顆粒加工廠。      

“父親給我起名叫炳武，就是讓我光明威武。”陳炳武說，父親還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富貴，希望他過得富貴美滿。如今，他四世同堂，過上了父親希望的生活。